别让麋鹿再“迷路”

    20年里，麋鹿始终牵动着无数人的心……1999年开始，因环境恶化，多次发生麋鹿误食塑料袋死亡事件。

    刚刚结束的政协北京市十届三次会议上，麋鹿再次成为委员们热议的话题。据说，一份关于麋鹿保护的代表建议也已经提交北京市人大十二届三次会议。

    南海子，北京大兴区北部，曾经是清代皇家猎苑遗址所在地。当年，900亩的泥沼荒野，垂柳依依，荻花瑟瑟，一幅“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的古代风光。这里曾经是麋鹿首次被发现和命名的地方，也是麋鹿在中国的最后栖息地。

    100年前，八国联军入侵，麋鹿绝迹。100年后，麋鹿回归，却又面临着另一种危险。

    一位老人一群麋鹿

    前不久，记者认识了一位与麋鹿结下不解之缘的老人———王济浩。作为环保志愿者，王老从1999年开始，每个星期都会从市里的家，坐近两个小时的公共汽车，赶到麋鹿苑，义务地照顾这些可爱的动物，保卫它们这里的家。

    短短几年，他亲眼目睹了麋鹿周围环境的恶化，为麋鹿的命运揪心，多次给市长写信，在媒体上发表文章，呼吁有关部门对麋鹿苑周边环境进行治理。

    记者打电话请王老做我们的向导，实地讲解一下麋鹿苑的情况，王老很爽快地答应了。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段时间他正在家里照顾摔伤的老伴。

    麋鹿苑里的工作人员见到王老，都像见了久别的亲人一样，放下手上的活儿跟他打招呼，还像关心家里人一样询问他老伴的情况，看的出王老和这麋鹿苑里人们的交情很深。王老说：“我每个星期六过来，星期天走。这里的人特别淳朴，吃了晚饭我们就围在桌旁聊天，那真是一种享受，我可喜欢他们了。”

    “最初，我听说这里总有麋鹿因误食从苑外刮来的塑料袋而死亡，心里特难受。麋鹿是世界上这么稀有的动物，又是我们国家仅有的，旧社会清政府无能，麋鹿一度消失，流落国外。现在我们国家强盛了，把它们接回了家，得好好保护它们啊！”几句朴实的话，让记者看到这个老人善良的心。

    一段泥泞一些垃圾

    下了公共汽车，记者和王老要走过一条800米左右的路，仅仅是在五环外，这条路的境遇就跟城里的路大相径庭，路面坑洼不平。王老说：“你看咱们北京还有这样的路呢，今天没有风，这黄土还把人呛得不成样子，等刮起风来，那真是不成样子。晴天尘土遮天蔽日，雨天泥泞不堪。”

    “路的南北口都竖着牌子，‘禁止除游览车以外的所有车辆通行’，可实际上一辆辆载着尘土、垃圾的大货车，看，这不就来了。”王老正说着，一辆大卡车从我们的身边呼啸而过。“有的时候更可气，他们还要在路上找个合适的地方卸下垃圾，这路就更没法走了。可你知道吗，这条路是从南、西、北三个方向到麋鹿苑参观的人必须经过的唯一的一条路。”

    更可恨的是，这不仅造成了行人的不便，垃圾中有很多废旧的塑料袋，风一刮，就会飘到麋鹿苑里，“每年至少有一只麋鹿因为误食塑料制品而死亡。”王老痛心地告诉记者。

    一片湿地一座“孤岛”

    王老说，“有很多人到过鹿苑以后都觉得这里太美了，都不相信北京还有这么好的地方，我都告诉他们，原来这里更美！1985年的南海子麋鹿苑还有上百亩水面，一片水乡风光，是北京一块著名的湿地，而湿地是麋鹿生存的必要条件。”王老指着现在的十几亩水塘对记者说，“现在都变成季节性湿地了。麋鹿苑的湿地面积每年都在减小，其中的原因并不完全是由于气候干旱，墙外永定河道里的大沙坑是湿地最大的敌人。”如今的北京大兴的南海子麋鹿苑和门头沟的三家店水库是北京市林业局要重点抢救的两块湿地。

    走到麋鹿苑的南边，王老停下来说：“你看这边的树，很细吧，因为这全都是后来植的。有一年，这里全秃了,什么都没有,看得让人心慌。”他摇摇头，“原来可不这样，全都是一棵挨一棵的，好多棵都是上千年的古柳啊。这里曾叫大湖底，方圆四五百亩全是湿地。放眼望去，一片绿色，那真是和现在没法比。要不是外面破坏得那么严重，怎么能短短几年时间就有如此之大的变化呢。”

    顺着王老指的方向，记者踩着梯子往苑外看，不禁惊叹：几十米深的沙坑就在苑外，距离苑墙近的地段仅一米，沙坑的面积是麋鹿苑的好几倍，麋鹿苑就像在一个孤岛上。在和这大沙坑一墙之隔的苑里，记者看到了传说中的有着传奇经历的动物，一百多只可爱温顺的麋鹿在草地上悠闲自得地散步、玩耍，它们似乎一点也不知道，在家的旁边正发生的事情。

    王老告诉我说：“人啊就看着眼前的那点利益，为了挣钱在麋鹿苑周围挖沙、卖沙、回填垃圾，使地下水系遭到破坏，地下水严重流失，造成土地连年干旱，草场沙化。周围环境差，麋鹿苑的围墙再高也挡不住那么多垃圾，飘进来以后又不知道有多少可怜的小家伙遭殃了。”

    他说：“其实大自然有它自己弥补被破坏的能力，既然沙子已经挖了，经过长时间它是可以自己恢复的。但是现在只见周围环境不断恶化，人们开始将各种建筑垃圾、生活垃圾，甚至是可怕的医疗垃圾填进大沙坑。那环境面对这样的遭遇，要想恢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所以我们就要采取措施，保护环境，帮帮大自然的忙。”

    一种担心一份希望

    在麋鹿苑办公楼的旁边，记者看到了一个挂着“麋鹿苑周边环境整治办公室”牌子的屋子，屋子上了锁，里面没有人。王老告诉我，他也曾试图找这个屋里的人反映情况，可是每次也和今天一样，吃了闭门羹。他觉得政府的管理力度还需要加强。

    面对着麋鹿的境遇，王老很是动情地对我说：“人们总是考虑动物给人们带来的好处，却不管自己的行为给动物们带来的严重后果。麋鹿在中国的历史文化源远流长，不但是先人狩猎的对象，还是福禄的象征，而且麋鹿的复得与国家命运的荣辱兴衰息息相关。人们抱怨北京的南城没有一个像样的公园，可许多来过麋鹿苑的人都留连忘返。这对于发展南城的经济建设，丰富南城人民的文化生活，都是有很大帮助的。”

    临走的时候，王老嘱咐记者：“现在北京奥运迫在眉睫，麋鹿有可能成为奥运会的吉祥物，到时，麋鹿苑肯定会有许多世界各地的人们要来见见麋鹿，我想利用这个宝贵的机会，借助媒体、社会舆论的力量，呼吁政府以及全社会对麋鹿的重视。咱们的要求并不高，不过是希望有人能治理这里的环境，修一修路，管管挖沙、填垃圾的行为，让南海子这片生态宝地恢复原有的面貌。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个可爱却又命运多舛的动物，能够让它们在生存的道路上不再‘迷路’。”

    麋鹿生态实验中心的主任、环保人士郭耕告诉记者，麋鹿苑外糟糕的环境不论是对人，还是对动物都有着巨大的影响，现在大兴区政府也对挖沙，填沙的现象进行了整顿，没有明目张胆的了。但是当地的利益即得者还是在偷偷摸摸地挖沙，收渣土。我们的目标就是让现有不到1000亩的麋鹿苑扩大3至4倍，建成一个麋鹿保护湿地国家公园，周围的环境不再继续破坏。郭耕说：“大兴市政管委会主任，已经口头上表示今年春天要修麋鹿苑门前的路，真的希望这不只是口头上。”

    后记：

    发稿前，王老高兴地给记者打来电话，说他找到了王小溪，吴清两位北京市人大代表，希望通过她们呼吁全社会对麋鹿的事给予重视。麋鹿周围环境的改善应该是不远的事情了。

    ■新闻缘起

    二○○四年二月二日的“世界湿地日”，北京市颁布《北京市湿地保护建设实施方案》，要对现有的四万多公顷湿地加以保护，并在二○一○年使北京的湿地面积恢复到八万公顷，即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水平。但侯宝昆说，这个六年规划的第一年执行得异常艰难，一直到二○○四年年底，一些保护区还没有按期建成。北京大兴的南海子麋鹿苑和门头沟的三家店水库就是北京市林业局要重点抢救的两块湿地。据《中国新闻周刊》二○○五年一月十八日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