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维C四巨头等待美国“传票”

    最先坐不住的是石家庄制药集团董事长蔡东晨。“联合操控出口到美国及世界其他地方的维C价格与数量，简直是毫无根据、无理取闹，如此断言实在过于轻率。”蔡开门见山。如此言辞激烈的声明，蔡东晨已不止一次。

    这是一场什么样的官司？记者昨天从中国医药保健品进出口商会获得的准确信息是：美国AnimalScienceProductsInc.和TheRanisCompanyInc.两家公司分别于2005年2月7日和2005年2月17日向美国旧金山加利福尼亚州高等法院提出反垄断投诉，起诉中国维生素C生产厂维尔康制药（华北制药集团旗下公司）、维生药业（石家庄制药集团控股的香港中国制药集团旗下公司）、江山制药、东北制药，自2001年12月起联合操控出口到美国及世界其他地方的维Ｃ价格与数量，触犯了美国及加利福尼亚州的《反垄断法》，对美国维Ｃ买方就维Ｃ支付的价格比未加入“价格联盟”公司的价格高，使这些公司蒙受了损失。原告人表示要索取3倍的不明损害赔偿以及其他辅助赔偿。

    “此案不光是医药行业头一回碰到，也是我国企业遭遇的第一例反垄断诉讼。由此对国内四大维C企业的影响极其重大。”中国医药保健品进出口商会法律部一位负责人昨天对记者特意强调“重大”二字。“如果败诉，企业面临的将会是巨额赔偿”。

    “飞来”之祸

    相比蔡东晨的干脆，另一遭投诉企业———江山制药的实际控制人、上海华源制药股份副董事长赵聿秋则显得比较沉稳。“现在我们还没有接到美国方面的法律文书，在没有具体了解对方的起诉内容前，确实无法谈如何应对之策。”“赵昨天告诉记者，目前江山制药所能做的就是向有关部门咨询，更充分地了解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另两家被诉企业———华北制药集团和东北制药集团的老总却悄然隐身，难见片语。“其实，焦虑在所难免，他们正静等随时到来的法律文书。”两公司内部知情人向记者描述。

    记者了解到，此次指控我国维Ｃ四厂商“涉嫌垄断”的包括上述2家美国企业和4个个人，共计5起诉讼，分别是今年1月26日1起、2月17日1起和2月17日3起。据说是中国医药保健品商会最早从美国一家律师事务所发给国内某部门电子邮件中获知这一消息的。

    为何美国公司会突然起诉这四家企业？记者从中国医药保健品进出口商会方面了解到，全球维C的生产命脉其实已经掌握在“维C六巨头”手中：中国的石药集团、华北制药集团、东北制药和江山制药，另外的两大巨头是国际制药巨头罗氏公司和巴斯夫公司。目前，全球市场维C的需求量一般保持在10万吨左右，“维C六巨头”中的“中国四巨”的总产量则超过6万吨。而这6万吨的80％以上都指向国际市场。也就是说，国际维C市场60％以上的话语权掌握在“中国四巨头”手里。

    其中，维生药业的产能达到3万吨，是世界第一大维C厂商，东北制药总厂的产能为2.2万吨，维尔康和江山制药分别为1.5万吨。而国际上能够与我国企业相抗衡的只有巴斯夫集团的2万吨左右。

    “去年下半年维C涨价，也可能成为起诉导火线。”中国医药保健品进出口商会一份关于“西药及医疗器械类商品2004年进出口情况分析及2005年预测”报告中显示，维C在2004年1－12月出口数量为6.71万吨，同比增长25.02％，出口金额为3.11亿美元，同比下降了4.76％。2004全年，维C的出口价格下滑趋势明显，出口平均单价已由去年同期的6.10美元/公斤下降到4.64美元/公斤，同比下降了23.93％。

    据分析，此次维生素C价格下滑属于理性回归。由于前些年日本武田公司和瑞士罗氏公司先后退出维生素C领域，市场出现了短缺，维生素C价格从2002年5月份以后一路飙升，至2003年4月涨至12美元，此后因原罗氏公司在美国的工厂复产的消息，价格在6－8月三个月内又迅速下滑至4美元以下，9月底以后，市场突然出现货紧价扬的局面。据说这是因为罗氏公司向DSM公司交接时，没有现货造成的。至12月，维生素C价格又升至9.5美元左右。2004年，受国内企业扩产和中间商压价影响，维生素价格开始回归。一年来，维生素的价格未出现预想的“雪崩”。

    “维生素C和青霉素工业盐是我国原料药的两大战略品种，是我国原料药的骄傲。在国际竞争中，维生素C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中国医药保健品进出口商会方面介绍。而此次起诉该四家企业的两家美国公司则是购买维C原料的下游企业。

    暗做准备

    “此案关系重大，目前企业又还未收到正式的法律文件，所以必须谨慎对待。至于事态如何发展，我们会在必要时随时向外界公布。”中国医药保健品进出口商会法律部相关人士出言谨慎。

    记者从侧面了解到，之所以强调此案“重大”，是因为在这方面已有前车之鉴。据了解，巴斯夫、罗氏及武田等日欧7家制药公司曾因结成国际性联盟而于1999年被美国食品公司等起诉，最后这些被指控的跨国公司不得不支付了共计1.5亿美元的和解金。

    为此有关专家警告说，中国维C厂家对美国公司的起诉万不能大意。

    事实上，除美国之外，日本、欧洲等国也已透露出对维C反倾销的意思。2003年9月初，日本有关媒体就曾报道说“中国维C占全球产量的一半以上，可能操纵国际市场价格”。并导致日本维C价格暴涨。不过，日本人并没有就此提出指控。而连罗氏公司这样的巨无霸，在维C生产的竞争中也因遭受重创而撒手。

    据记者昨天从四家企业了解到的情况，迄今为止被诉的四大维Ｃ厂商均未收到美国法院传来的正式法律文书。但四家企业都在暗做准备，比如详细了解一些相关的法律条文及美国公司要指控的具体内容。石药、华药方面则向记者明确表态，一旦接到正式通知将全力应对。

    “因为这是国内企业遭遇的第一起反垄断，我们会非常关注事态的发展。”商务部外贸司有关负责人近日向媒体表示。据悉，如今商务部正密切关注此事，“不排除事态发展政府介入的可能”。

    持久战

    “这场官司也可能是一场持久战，一年到几年以上都不好说。”中国医药保健品进出口商会法律部相关人士透露，四家企业胜诉的可能性很大。“因为联合操控并无事实依据”。

    石家庄制药集团董事长蔡东晨更是表示，这项指控毫无根据，“这些美国企业完全是胡说八道，我们维C价格肯定比欧盟企业的低。”2004年我国出口到美国的维C平均离岸价格4.57美元/千克，比出口全球平均离岸价格4.63美元/千克低0.06美元/千克。“中国出口价格怎么可能比美国本地的高？前些年还在说我们价格低是‘倾销’，现在怎么反又成了高价‘垄断’？”

    一业内人士指出，从理论上讲，只有当少数几个大企业产量占到全球的一半以上时才有控制影响全球价格的能力，但前提是这几个企业要联合起来共同行动，通过形成价格同盟或是通过控制产量的办法来操控全球价格。但事实上，中国的企业之间远没有这样密切的联系，他们往往是各自为战，企业之间的联动较低。

    有专家表示，这几年中国维C企业凭借着技术和成本优势，不断提高了在世界维C市场的地位，已经将包括原来的维C巨头罗氏挤出了这个市场，因此反倾销的阴影时刻笼罩着中国的维C出口。但这一次美国企业却以中国企业涉嫌组成价格联盟制造垄断高价为由提起诉讼，实际上是贸易壁垒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应该引起中国维C企业的高度重视。

    现在中国维C企业感到有些无奈，价格或高或低都可能违反美国《反垄断法》，定高了企业产品出不去，定低了又有可能被指为“反倾销”，而现在不管价格高低，几家企业只要“共谋”以固定价格和数量出口，又可能遭到“反垄断”起诉。

    “其实，这场官司开打无非是出于对全球25亿美元维C市场的垂涎。”华北制药集团销售公司一负责人坦言。

    资料显示，维生素现已成为国际医药与保健品市场的主要大宗产品之一。20世纪末，全球医药、营养保健品、食品、化妆品、饲料等行业每年消耗的各种维生素原料的市值已达25亿美元。美国是维C第一大消费国，也是最大受益国，占中国维C出口量的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