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流感的春节困境

    过年，回家。

    这一古老的习俗牵引着中国近20亿人次的流动大潮，短短的一个月内，由大中城市扩散向中国各个角落，几天后，再快速向大中城市聚拢。

    与往年的人口流动不同，今年，在人们收拾行装、准备起程之时，禽流感的阴霾尚未散去。人群流动所带来的隐忧是 “我们已处在流感大流行的前期”、这场流感的根源可能是“禽流感病毒的某种变体”等来自世界卫生组织的警告。

    传染途径谜团

    福建三明市41岁的钢铁厂女工周亚萍，因禽流感去世1个月后，专家还是不能确认她受传染的途径。感染之前，她几乎没有任何机会接触到禽类，特别是病禽死禽。

    2005年12月6日，周亚萍因发烧前往三明市第一人民医院就诊。21日，她因高烧、呼吸衰竭去世。去世两天后，卫生部从她的血清标本中分离出H5N1病毒，12月29日，卫生部公布了这一消息，她成为内地第7例人禽流感病例。

    她去世的当天，卫生部、农业部专家赶到当地进行调查，专家对她生前居住的三钢职工社区方圆三公里范围内的鸡、鸭、鸽子采集了230份测试样本，经福建省动物疾控中心采用RT—PCR检测，全部为阴性，在这些禽类身上没有测出禽流感病毒。

    参与调查此病例的农业部华东重大动物疫病定点联系组组长马洪超表示，周的传染途径尚难确定。“三明经检测并非疫区，所有与周接触者检测完全正常。”

    截至1月18日，在卫生部公布的9起病例中，不能弄清传染途径的病人还有4例：安徽省枞阳县的周毛娅和休宁县的许丽枝，广西资源县10岁女童唐丽花，湖南桂阳县的六岁男童欧阳双涛。1月13日，卫生部通知强调，国内外一些资料表明，部分确诊的人禽流感患者追溯不到流行病学接触史。

    潜在的传染源

    9个病例部分找不到流行病接触史，“这说明现在有些规律还不完全清楚，如病毒如何传播？除了接触禽类外有没有其他途径感染疾病？健康人是否会携带病毒？”中国疾控中心流行病学首席科学家曾光表示，这些还需要时间去精确研究。而现有研究已经证明的是，H5N1禽流感毒株会在空气中传播。因而，人际传播的危险也在进一步扩大。

    而早在2005年1月27日，密歇根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安亚伯分校的阿诺德·门图教授(ArnoldS.Mon to)和新奥尔良图兰大学健康科学中心副教授马克·贝尔克(MarkBeilke)在《新英格兰医学期刊》(NewE nglandJournalofMedicine)发表了一篇论文，以2004年9月发生在泰国的一个病例为依据，认为禽流感已经在人和人之间发生了有限传播。

    论文中提到，在泰国某个省，一个11岁女孩和阿姨一起生活，她们家里有散养的鸡。2004年8月，这些鸡陆续生病死去，阿姨用手套塑料袋把最后5只病死的鸡烧掉。9月2日，这个女孩开始生病，9月8日，就死于禽流感。

    9月7日，女孩的母亲也从曼谷赶到当地，她先在女儿居住的房子停留了10分钟然后赶到医院，开始在有保护的状态下照顾女儿。但女儿去世三天后，母亲也染上禽流感不久去世。两位专家认为，母亲在女儿家停留的10分钟，不足以使病毒从鸡传给人，因此推断，是女儿将禽流感传染给了母亲。

    曾光教授表示他不了解泰国的这起病例，他认为中国现在还没有发生过人传人的情况。而2006年1月12日世界卫生组织表示，现可获得的所有证据表明，到目前为止，在有人类感染禽流感病例的国家中还没有发生持续的人传人现象。

    但香港一位从事禽流感研究的著名学者表示了他的担忧，他说，最近在土耳其发生的人禽流感情况比较恶劣，据报道已经造成19人死亡，其中有一个家庭死了三四个人。现在专家没法说禽流感一定不会人传人，依据这种家庭聚发现象(同一个家庭有多人染病)，很难判断是人际传播，还是人禽传染。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院士侯云德在2005年12月26日表示，人禽流感H5N1感染的散发病例还会出现，发生人传人的危险将进一步加大。

    春运背后的禽流感阴影

    “过年总要回家，即使有禽流感也要一定回，怕什么呢？”在北京当建筑工人的山东曲阜农民马富平这么认为。1月 16日下午，带着两大件行李的他，已经站在北京火车站第三候车大厅门口，他打算在家里休息半个月，就返回北京的工地继续工作。

    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03年，中国农村有1.1亿农民外出务工，他们构成了春运大潮的绝对主流。而农村，正是目前内地发生人禽流感病例的集中区域，在卫生部公布的8个病例中，有7例正发生在农村。

    2005年12月14日，中国国家首席兽医官贾幼陵在国务院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我们预测在元旦和春节两节期间，家禽的消费量可能要增加，长途运输比较频繁，因此禽流感有可能发生。”

    就在此前的12月13日，交通部也发出通知，要求各地交通厅、港口局和海事局“切实做好防控禽流感工作，保证春运顺利进行”。1月16日，铁道部表示，春运期间，将采取五项措施预防冬春季节呼吸道传染病，禽流感正是其中一项。 1月9日，在浦东国际机场，上海检验检疫局甚至还极其低调地进行了一场“人感染高致病性禽流感应急处置演习”。

    尽管如此，医学家们还是担心，中国农村混养禽类和猪传统将为禽流感病毒变异提供机会。因为猪具有复制禽类和人类流感病毒的能力，一旦猪被感染上禽流感病毒，禽流感病毒和人类流感病毒将会在猪体内混和重组，产生一种新型的、致命的、能够在人和人之间传播的毒株，这个病毒传给人后，这个人将成为携带“人流感”的病原体，这个病原体再经过变异，就可以轻易在人际传播。

    “遏止禽流感的威胁是一场复杂的、跨部门和跨地界的挑战。”1月17日、18日，中国政府、欧洲委员会和世界银行在北京召开禽流感和人类流感国际认捐会议，旨在为资助禽流感和大流行性流感控制和准备工作提供保证。该次大会，中国政府认捐1000万美元。

    曾光认为，只有在禽流感发生人际间的快速传播时，关注人传人的问题才是有实际意义的。“不过，现在禽流感没有发生有效的人传人，所以对春运没有即刻的危险性，但有可能增加散发病人的几率，因此不要过虑，但也不可不设防。”那位香港禽流感研究学者说。

    春节是合家团圆的幸福时刻，每个游子更是归心似箭。然而禽流感的不期而至，是否会让这种回家的期待和愉悦大大地打了折扣，还是一个未知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