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渔业“包产到户”

     　为了保证美国渔业的生产力和可持续性，美国参议院最近批准了“海上渔业修正法案”。该法案要求制定年度捕捞限额，并增强了地区渔业管理委员会的权力。这一举措，不仅能帮助复苏美国渔业，而且使其在全球市场上更具竞争力。

    把渔业资源分配给渔民

    在今年6月一个异常温暖的日子里，在阿拉斯加的科迪亚克岛，船长丹·米勒将他的捕鱼船“安娜号”靠到了海产品批发商的码头。他的船舱里约有4吨刚捕获的大比目鱼。在耀眼的阳光下，这个身材瘦长的前生物学家高兴得像一只湿透了的海豹。大比目鱼的售价几乎是8.8美元1千克，达到了创纪录的水平。米勒捕获的鱼可以卖到3.3万美元。

    但从这里往东南约6400公里，情况却不一样，缅因州的渔民克雷格·彭德尔顿大部分时间都未出海捕鱼。而是待在波特兰附近小城萨科的一间阴暗办公室里，他在考虑着他的未来。从5月初以来，他的捕鱼船“苏珊·凯特琳号”一直停泊在码头上，船底已长满了贝壳。因为联邦法规规定彭德尔顿只能出海48天,所以直到10月，在缅因湾捕捞鳕鱼之前他都不会再次出海。

    为什么会出现阿拉斯加的米勒高兴而缅因州的彭德尔顿借酒浇愁这种现象？简单的回答就是美国渔业正在逐步实行“个体可转让配额”制度。

    米勒不必担心高价的大比目鱼被其他渔民捞完。因为在阿拉斯加湾，仅有“个体可转让配额”许可证的持有者才能捕捞大比目鱼。52岁的米勒拥有的“个体可转让配额”，使他有权捕捞20吨的大比目鱼,他一年能够使用这种权益达8个月。他可以将这种权益出售给别的人,也可以传给后代，甚至可以选择将他的大比目鱼“放养”在海里。实际上，米勒“拥有”了这些鱼。

    事实上，将在海上捕鱼的个人财产权实行分配的这种有争议的自由市场制度，可能是处于困境的美国商业化渔业的未来。受捕捞过度，捕获量下降和来自亚洲、欧洲和拉丁美洲的进口鱼产品冲击的困扰，美国渔业旧的运作方式似乎不能再维持下去了。结果，民众对美国国会关于扩大“个体可转让配额”的决议表示支持。这将是帮助复苏美国渔业，并使其在全球市场更有竞争力的一个根本性行动。

    有非常多的鱼或者被抛回海里，或者死亡。在疯狂的捕捞过程中，经常是所有船只都会超过配额。这导致了许多捕捞鱼类处于紧急状态。

    过量捕捞酿恶果

    美国渔业目前的形势是非常严峻的。即使实行了严格的法规，但是一些鱼类由于过度捕捞数量还是大幅下降，以致在数十年内都无法恢复商业捕捞。尽管美国国会在1996年批准了一个“10年恢复计划”，但已有67种鱼类资源枯竭，64种鱼类资源持续减少。在负责监督渔业的“美国海洋渔业服务处”工作了10年的新罕布什尔大学教授安德鲁·罗森伯格说：“目前，这些品种仍然被过量捕捞。”

    美国海洋渔业服务处表示，乔治海岸的鳕鱼数量至少20年不能恢复,太平洋的淡黄岩鱼70年不能恢复到持续捕捞的水平，红鲷的数量16年也不能恢复到持续捕捞的水平。不仅如此，在今年，美国海洋渔业服务处还宣布西北太平洋大麻哈鱼遭受灾害和新英格兰底层鱼类处于紧急状态（这些鱼是渔民彭德尔顿的捕捞对象），导致捕捞许可大幅减少。

    当然，不是每一种鱼的捕捞都会出现问题。新英格兰的扇贝捕捞业就非常兴旺；一个促销运动使来自科珀河的野生阿拉斯加大麻哈鱼需求量大增，价格上涨。另外，缅因州巴斯港的商业渔船也将会装上指示鱼类方位的电子设备，因为目前正是龙虾丰收的季节。

    但当渔网空置的时候，对喜欢自由的渔夫的讽刺是，到目前为止，大多数法规都是选择极力限制他们的每一个行动，规定他们在什么地方和什么时候捕鱼以及使用多大的渔船和渔网。

    美国渔业的商业捕捞规则，随捕鱼场所和鱼的品种不同而变化，由构成美国渔业的8个地区的理事会、州和联邦管理者、科学家及环保专家制定。这些规则很复杂，但许多渔民都找到了漏洞。不过,罗德岛大学教授乔恩·萨蒂伦说：“计划经济并没有过时，中央规划在渔业管理中仍然有生命力。”

    经济学教科书讲述农民为什么会在公共用地上过度放牧，这是公共用地灾难的一个著名例子。每个农民都寻求租给他的草地的利益最大化,这样，由于没有个人化的激励去保护，结果公共用地上的草全被破坏了。

    渔业领域的情况也是相同的。在大多数沿海地区，单个渔民有一种尽可能快地捕鱼的激励。因为按照规定，当总的捕捞配额达到时，整个渔场就将被关闭。哈佛大学教授罗伯特·斯塔文斯说：“每一个人都努力捕捞更多的鱼，因为没有私人财产权。”

    这种不顾后果的捕捞政策，导致鱼产品质量下降和生态上的有害实践———有非常多的鱼或者被抛回海里，或者死亡。在疯狂的捕捞过程中，经常是全部船只都会超过配额。在新英格兰，尽管根据科学家的建议，多年来进行了保护渔业资源的宣传，并对鳕鱼的捕捞量进行了限制，但渔民仍旧在超额捕捞。例如，仅2001年就捕捞了1.8万吨，几乎是配额的3倍。

    渔业“个体可转让配额”可以很方便地进行买卖,这就鼓励了那些想继续从事渔业经营的人进行兼并和改进捕捞方式，同时，还可降低渔民的经营风险，为消费者提供物美价廉的水产品。

    经济风暴驱动改革

    逐渐减少的捕捞量，使美国渔业在两股强烈的经济风暴面前变得非常脆弱。第一股风暴是，更方便的空中运输使鱼产品零售业者几乎可以从地球上的任何地方购买到新鲜的鱼产品。“红龙虾”连锁店的拥有者达登餐馆公司，在30个国家购买鱼类。总部设在波士顿的莱加尔海味公司，从北海向多佛供应比目鱼，向冰岛供应鳕鱼，向挪威供应另一种黑线鳕鱼。达登餐馆公司是一家在1950年建立的餐馆连锁店，其CEO罗杰·贝科维茨说：“现在我们在世界各地都有鱼类购买者，我们向他们提供质量最好的产品。”

    第二股风暴是水产养殖业在亚洲、拉丁美洲和欧洲的迅速扩展。水产养殖业极大地增加了海产品(例如大麻哈鱼和虾类)的供应。2004年，美国人食用的海产品80％以上是进口的,它们大多来自泰国、越南和中国的虾类养殖场以及挪威和智利的大麻哈鱼养殖场。

    2005年，美国的水产品贸易赤字达80亿美元，仅次于石油和天然气，在自然资源产品贸易中占第三位。这样，即使美国人每人在2004年只吃掉5千克的海产品，其总进口额也比10年前多出20％。但对于美国渔民来说，这并不是好事，在同一时期商业捕捞量下降了1％，经通货膨胀调整产值下降了33％，海产品进口量增长了一倍。

    对于美国渔民好的一面是需求推动价格上升，甚至在供应减少和成本上升的情况下仍然能够维持经营。从1998年到2004年，鳕鱼的批发价上升了44％，金枪鱼的批发价上升了38％，螃蟹的批发价上升了57％，海湾扇贝上升了220％。这样的价格使渔民能够继续出海捕鱼。

    然而，美国渔业的前景似乎是阴暗的。一个有效的解决办法可能是阿拉斯加渔民米勒的经营模式———按照“个体可转让配额”制度，在阿拉斯加海域每年总的大比目鱼捕捞限额的2.4万吨中，米勒被分配了20吨。他能够根据自己的意愿随时驾船出海，这就避免了按照指定日期捕鱼而造成的拥挤和浪费。

    “个体可转让配额”可以很方便地进行买卖,这就鼓励了那些想继续从事渔业经营的人进行兼并和改进捕捞方式。这种长期的权益也促使渔民不去过量捕捞。哈佛大学教授罗伯特·斯塔文斯说：“这样，我们将有更多的可持续性的渔业，降低了渔民的经营风险,而消费者也将最终看到水产品的价格下降和品种增加。”

    在上世纪80年代，新英格兰渔业面临的情况比现在严重得多。但“个体可转让配额”的实施，使这个地方80％的鱼群恢复到了健康状态，渔业的利润得以上升。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了冰岛、加拿大的部分地区和澳大利亚。

    “限额制”前后的阿拉斯加

    在过去严峻的日子里，由于鱼类品种减少，科迪亚克岛渔业管理部门开始控制对大比目鱼的捕捞，渔民一年仅能出海一天或两天。在捕鱼大战前夕，由于竞相打造船只，港口里充满了锯木头的声音。一旦捕鱼时间结束，数十艘船便排列在海产品加工厂的码头上，大比目鱼从船舱一直堆上了码头。由于加工厂一时不能处理这么大的数量，工厂外面的大比目鱼堆到了6米高，两周之后才能处理完。粗劣的加工技术和产品不新鲜，使大比目鱼仅能卖到2.2美元1千克。

    捕鱼大战造成的不安全状况和极大的浪费，迫使阿拉斯加的北太平洋渔业管理委员会寻求一个解决办法。1995年，其引进了“个体可转让配额”。这个制度改写了自由市场经济学家的著作，从而引起了争议。

    虽然阿拉斯加渔业的困难仍存在，但从那时以来局面的改观令人吃惊。根据最近得到的数据，2004年，阿拉斯加的渔民捕获了3.5万吨的大比目鱼，价值1.69亿美元。而在10年之前的一年，捕获的是2.6万吨的大比目鱼，价值8500万美元。今年捕鱼的价值可能会超过2亿美元。

    与那些长期合并经营的自然资源产业(例如石油业)不同，大多数捕鱼活动仍然由自主经营的船只进行。捕鱼活动中没有垄断的“埃克森美孚”，而只有许多个体的“米勒”和“彭德尔顿”。作者：郎楷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