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只的鸭苗如何卖出去的？

    2006年的3月，重庆市荣昌县清江镇的罗勇寝食难安，他担心已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当地的种鸭养殖大户开始大规模的宰杀种鸭。

    罗勇：“从3月底底吧，到现在两个月以上了，这两个月，就杀了10万只左右。”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荣昌县的广顺镇、安富镇就杀了10万只种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杀鸭呢？而这跟罗勇又有什么关系呢？

    荣昌县安富镇尖山村村民 邹秀锐：“就是2000只鸭子就是900斤粮，就是900块钱以上，卖蛋呢，只卖到四五百块钱，每天贴400多，我贴了100天。”

    广顺镇天山村种鸭养殖户 郑国坤：“6000多蛋现在只卖到2000多块钱，一天就要亏2000来块钱的样子。”

 

    今年3月到5月初种蛋价格跌到低谷，只有三毛钱一只，养殖户入不敷出，只好杀种鸭。而罗勇就是当地最大一家鸭苗孵化厂的老板，他每天需要5万只种蛋孵苗，农民杀鸭意味着他的种蛋将无人提供。连续半个月罗勇奔波于几个养殖大户家里，千方百计阻止他们杀鸭。

    罗勇：“现在我就是用最大的力量，能够救多少是多少，把饲料赊欠给他，叫他不管亏多少本，你欠我的就行，以后赚了钱再还给我。”

    通过借钱扶持他们来阻止养殖户杀种鸭，但是他的钱和饲料毕竟有限。对于全镇上千家养殖户而言也只是杯水车薪。多养就意味着多贴钱。安富镇邹秀锐3个月下来已经欠了罗勇饲料款3万多元，他不想这样无休止地赊欠下去，2006年5月10号，他把家里的2000只种鸭全部杀了。

    邹秀锐：“因为欠人家的钱毕竟要还，欠别人，我欠你的钱还是要还给你，我不还给你我不成了一个大骗子了吗，那么我怕我多了还不起他，对不对。那我就必须宰割了，我把宰割的鸭子成本就与饲料抵消了，就全部还给他了。”

    其他的几个大户也纷纷开始杀种鸭，罗勇阻止不了，无奈之下，2006年5月份，他开始到成都等地去高价收种蛋，因为长途运输，路途颠簸，有些种蛋受到损坏。

    罗勇：“今天一个蛋0.5元到0.55元。”

 

    收蛋工人 李华良：“这个坏蛋，有的畸形蛋什么的，不行的就不要，好的就留下来，像这个烂蛋就不要了，这个没看见。”

    罗勇这批5万只种蛋比在当地买高出1万元，他之所以阻止农民杀种鸭并四处买蛋，就是他预测5月底到7月初，农民买鸭苗的多了，鸭苗价格会大幅度上涨，他开始为一个月后的鸭苗市场做准备。

    罗勇：“我就是在赌，好像这个炒股一样在赌，把蛋做下去，在下注，下注到一个月以后，我估计这个行情会上升。”

    记者：“你预计能够升到多少？”

    罗勇：“我预计能够升到1.2、1.3，1.4、1.5。”

    果然不出所料，5月底重庆的鸭苗价格涨到了1.3元，他的孵化厂进入生产高峰时期，每天孵化5、6万只，鸭苗价格涨了种蛋价格也水涨船高，不少杀鸭的农民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听罗勇的劝阻，坚持到涨价的时候，他们开始佩服罗勇分析市场的能力，就是凭着对市场正确的判断，罗勇的孵化厂发展成当地规模最大的一家孵化企业。然而就在5年前，罗勇还只是门外汉，根本不知道怎么孵化鸭苗，一直在全国各地贩卖禽苗，2001年6月份，罗勇父亲病故后，他只好回到荣昌接过父亲留下的即将倒闭的孵化厂。

    罗勇：“以前是基本上人工操作，出现这个温度上面的差异，还有就是湿度上面的差异，我们100个种蛋，它的受精率如果在95％，它的出苗只能出80％。”

    当时孵化过程很多由人工完成，他开始跟着工人一点点学。通过控制温度和湿度， 28天后基本就能出苗，技术含量不算太高。刚开始罗勇看到出苗率不高，从朋友那里借了20多万买了20多套自动孵化的设备。

    罗勇：“这个数码，它达到37.6到37.8度，它就自动调节，它不会再高，如果再高，它自动报警，超温它要报警的这个。”

    有了自动孵化设备，鸭苗的出苗率达到了95%，罗勇逐渐增加产量，同时开始到重庆永川、四川隆昌去寻找市场，慢慢吸引了不少鸭苗批发商和养殖户。

    鸭苗批发商 栗兴学：“像这种是正宗的花边，花边就是这个，这种呢，它长的长势快一些，农民看到它都是土鸭子，它销售也好销售，买的人也多。”

 

    鸭苗批发商 杨兴辉：“他的蛋好，蛋质好，抱出来的鸭子都大个。”

    花边鸭在重庆养殖的规模很大，这品种相对好饲养，饲养周期比福建麻鸭等品种要短。

    记者：“这样不会死掉吗？”

    罗勇：“不会不会，它在一天之内都不会有问题，一天以后呢，你就不要这样，那样会损伤它。这个鸭子要40天，40天它就能够生长到3.8斤到4斤。”

    半年后，罗勇发现鸭苗市场就像股票市场一样，价格涨跌幅度比较大，淡季的时候一只只卖两三毛，行情好的时候能卖1元8左右。所以什么时候低价买蛋什么时候能高价卖鸭苗非常重要，只有判断准了才能赚大钱。2004年的正月十五，罗勇第一次尝到失算的痛苦。

    罗勇：“根据这个时间，一天一天的鸭苗数量太多，我去过重庆五六个县，我们都拿去了，卖不掉当初。”

    每到岁末年初是卖鸭苗的好日子，鸭苗价格一般较高，为赶这一波行情，一个月前罗勇以一元一个的价格进的种蛋，到了正月十五，当地出现禽流感疫情，在养殖户中间造成恐慌，不敢买鸭苗，罗勇的4万只鸭苗运到重庆六个县，卖了一天就卖了几百只，每只只有2毛钱，算算连运费都不够。无奈之下，他将鸭苗全部运回荣昌，和几个小孵化厂老板一商量，决定第二天凌晨，将6万只鸭苗倒进周边的垃圾场。

    罗勇：“当时从这里边倒下去，漫山遍野都是鸭苗，我们当时看到很心酸的，很心痛的，当时没办法，只有白白地倒掉，10多万块。”

 

    广顺镇鸭苗孵化厂老板 郑国均：“大概是十多分钟，挺快的，反正都不要了，一下倒了就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垃圾场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么多的鸭苗都惊呆了，赶紧叫来附近的村民捡了不少鸭苗回家养。

    垃圾场工人 张昌碧：“有些老百姓捡回去喂了，有些捡100个喂几个，我们捡二三十个回去。 ”

    垃圾场工人 张跃平：“有一些捡回去不知道喂活没喂活。”

    就这样6万只鸭苗一部分被附近的村民捡走了，罗勇更加坚信了分析市场的重要性，他开始和宰鸭厂、鸭苗批发商保持密切联系，一旦哪里有杀鸭他就能判断出哪里将马上会有鸭苗的缺口。

    罗勇：“这个地球上的人还是这么多，他每天都需要吃这些东西，还有这么多人，但是总量减少了，人还是这么多，这个商品鸭到市场上去供不应求。”

 

    2005年6月份，当地的鸭苗卖出了有史以来的最高价，一只1元8，各个孵化厂都在大量进蛋，赶在降价前大赚一把。可罗勇却突然宣布有事要外出几个月，暂时关闭孵化厂，并将手中的60万只种蛋全部卖出。

    罗勇：“全部停工吗，工人就放假，回家，就放假吗。”

    罗勇要关厂停工，当地很多小孵化厂的老板开始议论纷纷，有的说罗勇是不是脑袋进水，什么时候不外出非得这时候外出，有的赶紧前来买种蛋，唐传根和张天恩当时为了买到罗勇的种蛋，两人争着不可开交。

    罗勇：“他说我要，他说他要，他们几家都相互在抢我的种蛋。”

    小型孵化厂老板 唐传根：“他的种蛋受精数，出壳数，蛋型也比较好，比其他农用的，散户的蛋质量好得多。”

    小型孵化厂老板 张天恩：“最后他拉三天，我拉三天。”

 

    就这样唐传根和张天恩以1元4毛一只种蛋的价格从罗勇那里买进，罗勇这批种蛋卖了80多万元，他给工人放了3个月长假，自己关了厂门外出玩去了。半个月后，当地的鸭苗市场价格渐渐开始下跌，小孵化厂的几个老板开始坐不住了。

    记者：“跌到多少钱？”

    小型孵化厂老板 张天恩：“只卖到9毛多钱一只鸭子。”

    一只鸭苗只卖9毛，而种蛋进价还要1.4元，这下唐传根和张天恩损失大了，同时他俩才恍然大悟，原来罗勇是预计到鸭苗价格会大跌才会卖蛋，而他外出有事也只是一个借口。

    小型孵化厂老板 张天恩：“他可能预计到市场要跌价，因为我们当时没有预计到市场会跌价。”

    记者：“事后你抱怨他，怎么不告诉你一声。”

    小型孵化厂老板 张天恩：“抱怨没用。”

    小型孵化厂老板 唐传根：“总共它的蛋大约是亏了8万。”

    记者：“后来他们知道你的真正意图了吗？”

    罗勇：“他们有的知道了，但是我没有说，我没有说，我有其他的事，现在我都没说，他们现在有的知道了。”

    罗勇不仅没有亏钱，反而因为这批蛋赚了20多万，那他又是凭什么判断鸭苗价格会跌，把种蛋及时抛出呢。

    罗勇：“他看这个行情好就大量地去买，大量的养这个种鸭，这个就是我们这个地方说的淹水，它这样一赶上来，超负荷了，数量多了，那么就下跌，我看这个事情不对，我就把这个蛋卖了。”

    这件事情发生后，当地的小孵化厂老板开始时刻盯着罗勇的举动，只要他买蛋就跟着买，他不买其他人也不敢轻易买。

    罗勇：“我不干他就不干，我干他就干，像今年我干亏本了，他们看我大量的扩大规模，增加生产，扩大生产，他们也跟着干，也都亏本，没办法，我说我又不是神仙，跟着我干，不能够保证你赚钱。”

    今年3月份的杀种鸭事情给罗勇不少触动，尽管不少农民事后有些后悔，但罗勇也增加了购蛋的成本，他决定自己养1万只种鸭，解决部分种蛋的来源问题，现在进入销售旺季，罗勇的鸭苗在重庆的永川禽苗市场，经常是货一到就购买一空。

    批发商：“订了有三万，发给广州呀，重庆方向呀，各个地方都在发。”

    罗勇妻子：“一般一个多小时基本上就售完了。”

    正是对市场的及时判断和分析，罗勇的孵化厂规模逐渐扩大，他从原来的20套自动孵化设备增加到现在的90套，2003年到现在，罗勇每年的鸭苗销售量保持在1500万只，效益好的一年能赚300多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