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为本：安徽省阜阳市发展畜牧业的启示

     “阜阳为什么成为全国的欠发达地区？原因有很多，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阜阳人的创业意识不强，阜阳的创业人才不多，创业环境不行。如果人人都像浙江人、温州人一样，想创业，敢创业，我们阜阳就可能充满活力，赶上发达地区。

    我们阜阳畜牧业之所以目前仍然不能跑入全国的先进行列，也是因为我们畜牧行业的人创业意识不强，创业理念不够，如果我们都像浙江人、温州人一样人人都想创业，都想做大做强，我想我们阜阳畜牧业就会很快地上一个档次。”

    以上这段话是安徽省阜阳市畜牧局局长张东信在2007年9月18日由中国农民大学举办的一次阜阳市养殖业主培训班上的一段讲话。与一般的农民培训班不一样的是，这个培训班的学员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农民，而是来自阜阳市的养殖大户，他们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农民，而是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摸爬滚打起来的创业型农民。另外，这个培训班是以提高学员的综合创业能力为目的而设计的一个系统培训班，整个培训在一年之中分4期进行，每期3天，所讲授的课程涵盖创业理念、经营管理、专业技能等方面的内容，并采用军训拓展、参观考察、课堂授课等多种方式来培训学员。截至2007年9月，阜阳市畜牧局已依托中国农民大学举办了8期规模养殖业主培训班，培训人数近600人。这些学员都是中国农民大学在阜阳市畜牧局的协助下从阜阳市所属8个县市区挑选出来的优秀规模养殖业主。目前这8个培训班都已在中国农民大学北京海淀校区举办了第一次集中培训。张东信介绍说，为养殖业主开办这样的系统培训在阜阳畜牧业历史上是第一次。事实上，一个地级市围绕地方畜牧业的可持续发展如此大规模地对养殖业主进行系统的创业培训，这在全国也是首例。对养殖业主进行创业培训作为阜阳市推进畜牧业快速发展整体架构中的重要一环，它折射出阜阳市发展畜牧业的基本逻辑：以人为本。

    从农民就业和增收致富的角度来看待发展畜牧业的意义

    今年7月，淮河流域遭遇了1954年以来的特大洪灾，阜阳是重灾区，沿淮三县和全市低洼地大量农田被淹，种植业遭受严重损失。在灾后重建工作中，阜阳市畜牧局及时制定了“以牧补农”方案。今年8月，阜阳市畜牧局党委纪检组长赵广平用数据对这一思路向笔者进行了解释。他介绍说，当前畜牧业形势较好，在阜阳养一头猪能挣600元，养一头牛能挣1000元，养一只鸡能挣三块钱，养一只羊能挣100元。因此，虽然阜阳今年遭受洪灾打击，但通过大力发展畜牧业可以争取实现大灾之年农民收入不减。赵广平的回答包含着一个朴素的逻辑：就是从农民增收致富的角度来看待畜牧业发展的意义。事实上，阜阳市畜牧局局长张东信结合阜阳市农村经济发展现状和畜牧业自身的特点曾经撰文对这一问题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张东信分析了畜牧业相比种植业所具有的富民增收潜力，他指出，“按照目前的养殖效益计算，一亩土地用于规模肉鸡饲养，年效益一般是3.5万元～5万元；规模养猪，年效益是2万元～3万元；而种植粮食作物一般年亩均效益500元左右，种植蔬菜年效益亩均5000元左右。也就是说，规模养禽的效益是种植粮食作物的70倍～100倍，相当于种植蔬菜、药材的7倍～10倍”，这样在我国人均耕地资源极其有限的国情下，发展畜牧业相比种植业而言更容易成为农民增收致富的渠道。张东信还分析了畜牧业在农民所有增收致富渠道中的地位，他指出，阜阳市“是人均资源较少、人均耕地偏少、人均受教育年限偏低、农业产业化水平偏低、农民收入偏低的经济欠发达地区。在种植业政策潜力、产量潜力、价格潜力都不会有太大空间的情况下，当前农民增收主要有四个渠道，即劳务经济、养殖经济、加工经济和特色经济”。而阜阳市“特色经济很少，加工经济很小，主要是靠劳务经济和养殖经济。但是，劳务经济只能是有一定文化的中青年所为，外出务工人口只占全市总人口的四分之一，因而，养殖经济就成了留守农民增收的主渠道”。

    人均资源少，人均耕地少，人均受教育年限偏低，农业产业化水平偏低，农民收入偏低，农村二三产业不发达，是我国很多地区特别是中西部地区的普遍情形，通过张东信的分析可以看出，畜牧业是这类地区农民增收致富的主要渠道，这一认识对于各地发展畜牧业具有启发性意义。

    从养殖从业者的角度来归纳畜牧业发展的趋势和基本矛盾

    畜牧业该如何发展？要准确地回答这个问题，需要先回答两个基本问题：畜牧业发展的趋势是什么？在此趋势下畜牧业发展的基本矛盾是什么？阜阳市畜牧局副局长李祥亮曾撰文对当前阜阳市畜牧业发展的基本趋势和基本矛盾进行了详细分析。李祥亮认为，规模养殖是畜牧业发展的基本趋势，其基本原因是：一方面，就农村的实际情况而言，农民的专业化趋势越来越明显，他们或者外出务工，或者从事规模农业，依靠种一点、养一点、打一点工来谋生的农民逐步减少，此外，目前外出打工是阜阳农民的主要谋生手段，留守的多是老人、妇女和孩子，他们从事散养的能力有限，而逐渐成年的一代新人更是对散养缺乏兴趣，因此散养农户必然逐步减少；再有，“一家一户的分散饲养，难以和千变万化的统一大市场相衔接”，这进一步导致散养农户不断减少。另一方面，“规模养殖产品批量大，规格统一，产品供给稳定，有利于畜牧业的产业化经营，有利于提高畜产品的市场销售率”，“规模养殖能够充分利用人力、物力、财力，加强成本核算，充分发挥规模经济优势，有利于提高经济收益率”，“规模养殖有利于加强疫病防控，有利于畜牧投入品的监管，有利于标准化生产的推行，有利于畜牧法律法规的实施，从而有利于提高畜产品质量安全”，“发展规模养殖，实现人畜分离，有利于保障公共卫生安全”。因此，综合以上两个方面的原因，规模养殖是畜牧业发展的基本趋势。在对畜牧业发展的基本趋势进行了分析之后，李祥亮进一步分析了当前畜牧业发展的基本矛盾。他认为，发展规模养殖是畜牧业发展的主攻方向，但目前适应规模养殖业发展的整套体系非常不健全，所以，“农村生产要素供给不适应规模养殖发展需要，成为当前制约畜牧业发展的主要矛盾”。李祥亮指出，这一主要矛盾包括如下几个方面：一是“融资渠道不畅”；二是“畜牧技术传输渠道不畅”；三是“风险防范制度不健全”；四是“培训教育制度不健全”；五是“组织发育不健全”。李祥亮进一步指出，既然制约畜牧业发展的主要矛盾是农村生产要素供给不适应规模养殖业的发展，促进畜牧业发展的基本举措就应当是在资金借贷、技术推广、风险防范、农民教育培训、农民组织化等方面进行相关的制度创新，以解决这一矛盾。李祥亮的分析虽然主要是针对阜阳市进行的，但全国的情形也大抵如此。近年来，畜牧业的规模化趋势越来越明显，但适应畜牧业规模化发展的机制却很不完善，今年以来的猪肉价格高涨就与这一矛盾密切相关。

    建立一支高效的畜牧业公务员队伍

    阜阳市畜牧局防疫检疫站副站长李军曾带队来到北京参加由中国农民大学举办的创业培训，在谈到对培训的感受时，他一再强调这次培训让他意识到观念和文化非常重要，他也谈到阜阳市畜牧局近年来能够取得不错的成绩与他们的机关文化有关。他介绍说，阜阳市畜牧局倡导“四种牛精神”，即老黄牛精神、拓荒牛精神、爬坡牛精神和孺子牛精神，这算是他们的机关文化吧。他坦诚地说道，由于他们的一把手带头带得好，这种文化得到了贯彻。他表示，看一个单位的“一把手”主要看他对财权和用人权是怎么用的，而他们局长在这两方面都比较阳光，所以局里风气正。李军所说的“一把手”就是阜阳市畜牧局局长张东信，他曾被评为2006年度全国畜牧富民十大功勋人物，在工作上的诸多创新使他脱颖而出。在他的带领下，阜阳市畜牧兽医多项事业在全省乃至全国处于领先地位。比如全系统的畜牧科技入户工程比农业部早半年实施，创立了科技入户工作的“6431”模式，有效解决了农技推广的最后一公里问题；在安徽省率先开展了基层动物防疫体制改革；较好地解决了困扰多年的大集体兽医人员的社保、低保问题，使得他们老有所养、老有所乐；率先在阜阳实施了省级无规定动物疫病示范区建设，这是我国中西部十八个省市区第一个省级无规定动物疫病示范区。还有一件经常被提起的事情是张东信和中国社科院的林祥金研究员共同形成的调研报告《农村畜禽疫病防治工作亟待加强》，促进了《国务院关于推进兽医管理体制改革的若干意见》（简称《意见》）的出台，他们提出的七条建议被《意见》采纳。

    2002年8月，张东信就任阜阳市畜牧局局长之初，就对全局干部职工提出，要牢固树立服务、创新、奉献、廉洁“四种意识”，发扬拓荒牛、爬坡牛、老黄牛、孺子牛“四牛精神”，认真转变机关作风，强化机关效能建设。这种要求并没有停在口头上而是变成了实实在在的行动，一个重要的标志就是阜阳畜牧局的许多工作都被标准化了，标准化使得考核变得更加便利，这样司空见惯的精神口头化现象就能得到有效的遏制。比方说，在推进科技入户的过程中，阜阳市要求技术人员每人每月联系两户养殖户进行服务，并且每次服务都要有记录，上面记明养殖户提出的问题以及解决的情况。又比方说，阜阳市在安徽省率先对口蹄疫、禽流感、猪瘟、鸡新城疫等四种动物疫病的免疫抗体水平进行抽样检测，把检测结果作为评定一个地区动物防疫工作好坏的主要依据，这一工作的开展，结束了几十年来只凭报表、凭汇报、凭印象评定防疫优劣的历史，调动了广大动物防疫人员的积极性，提高了动物防疫的效果。从2005年起，全市没有发生一起重大动物疫情。从2006年下半年开始，安徽省相关部门已经采用这种方式对全省的动物防疫工作进行考评。

    优化环境培养一支高素质的养殖业主队伍

    2007年9月18日，在中国农民大学海淀校区第八期阜阳学员的开学典礼上，张东信代表阜阳市畜牧局将题有“创业人才基地，现代农民摇篮”的牌匾送给了中国农民大学，并表示，中国农民大学提出的通过培训创业农民来发展现代农业的思路定位很准确，与该局年初提出的“大培训之年”计划不谋而合，所以当他在2007年6月份认识了中国农民大学安徽区培训主管赵成友后，立即决定依托中国农民大学这一平台，对全市的养殖精英开展创业培训。张东信谈道，没有现代农民，就不会有现代农业；没有现代畜牧业人才，也就不可能有现代畜牧业。如果阜阳的规模养殖业主都成为具有创业理念和创业能力的现代农民，阜阳畜牧业的跨越式发展就会指日可待。这是阜阳市畜牧局依托中国农民大学大规模培训养殖业主的根本原因。

    张东信坦诚地谈道，养殖业主有了创业素质还要有一个好的创业环境，创业环境要由政府来创造，所以他表示，下一步他将呼吁阜阳市政府请中国农民大学对全市的乡镇长进行创业培训。他认为，养殖业主创业，需要好的社会治安环境，需要融资上的便利渠道，需要各种各样的支持，如果乡镇长没有创业意识，就难以为养殖业主们提供一个好的创业环境。

    从张东信的讲话中可以看到他在考虑阜阳畜牧业发展的时候，有一个基本的观念：畜牧业的发展不仅需要一批具有创业意识创业能力的养殖业主，而且也需要政府为养殖业创造一个适合创业的环境。观察阜阳市畜牧局发展畜牧业的路径可以看到在很多举措的背后都有这一观念的影子。

    阜阳市提出在“十一五”努力实现畜牧业“两区一化”的发展目标，即建成无公害生态养殖区、无规定动物疫病区、基本实现畜牧业的产业化生产。这一目标所体现的基本思路就是要在政府的引导下使阜阳市畜牧业走上一条“鱼（养殖业主）戏江河（良好畜牧业发展环境）”的道路。

    据了解，建设无规定动物疫病示范区是国际动物卫生组织在全球推行的通行做法。阜阳市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在2006年9月成为安徽省同时也是中西部十八个省区第一个省级无规定动物疫病区建设单位。目前，建设无规定动物疫病区所要求的畜牧业投入品检测中心、公路动物卫生检查站、动物疾病控制中心、兽医体制改革以及相关制度建设等多项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阜阳市副市长刘绍太认为，“通过无疫区的建设，不仅可以减少动物疫病对人畜健康造成的侵害，而且有利于建立与国际接轨的动物防疫体制，促进畜产品对外贸易”。近年来，动物疫病成为困扰畜牧业发展的一大难题，查看《中国畜牧业年鉴》（2006）可以发现，2005年的国家畜牧业大事有一半以上与动物疫病有关。因此在政府的主导下按照国际惯例建设无规定动物疫病区为当地的养殖业主发展畜牧业创造了一个良好的环境，这一环境是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发展现代畜牧业所必需的。

    产业化经营是现代畜牧业的基本特征，它能使养殖业主专注于生产，而能以较低的成本和较小的风险将其它工作交给产业体系中专门的组织去做，因此畜牧业的产业化能够为养殖业主提供一个社会化、市场化的服务体系，是规模养殖业主成长和发展的重要环境。构建这样一个体系需要政府的积极引导和扶持。虽然目前阜阳的畜牧业产业化水平还不高，但阜阳市畜牧局将基本实现产业化作为阜阳“十一五”期间发展畜牧业的基本目标，这反映出阜阳市对构建这一体系的重视。

    建设无公害生态养殖区，关键是要推进畜牧业的规模化、标准化生产。这一工作的中心就是采取各种措施直接促进规模养殖业主的成长和发展，通过规模养殖业主的涌现和素质提升来促进目标的实现。为此，阜阳市、县两级财政从2005年开始实施对养殖小区的“以奖代补”政策，市、县两级财政先后投入1000万元，直接拉动1亿多元社会资金投入畜牧业，养殖业得到较快的发展。近年来，全市新建各类养殖小区600多个，猪牛羊兔饲养量分别占安徽省的1/6、1/3、1/5和1/2，规模养殖比重目前达到50％，农民人均畜牧业现金收入超过千元，畜牧业已经成为农民收入的重要来源。其次，从2004年起，全市300多名畜牧科技人员，常年活跃在畜牧业生产第一线，免费指导农民开展科学养殖，帮助解决经营和生产遇到的技术难题，累计入户2.1万人次，指导养殖场户近万家，从而积极推动了规模养殖的发展，有效地控制了重大动物疫病的发生。以上两项工作为规模养殖业主缓解了资金和技术上遇到的困难，而很多调研都显示，资金和技术是养殖业主发展畜牧业遇到的首要难题。此外，推进标准化养殖，对规模养殖户进行培训，大力扶持农民畜牧业合作组织发展都是阜阳市畜牧局建设无公害生态养殖区的重要工作，其中，规模养殖业主培训这一工作因为与中国农民大学的合作在2007年取得了突破。仅仅3个月的时间，阜阳市8个市区县目前已有近600名规模养殖业主成为中国农民大学农村科技创业人才培训班的学员。很多受训学员表示，这种形式新颖的培训让他们耳目一新。

    农业部副部长张宝文在2006年底指出，“当前，我国畜牧业已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正由传统畜牧业向现代畜牧业转变。加快建设现代畜牧业已成为今后一段时期我国畜牧业的发展方向。”那么如何发展现代畜牧业呢？现代畜牧业是采用现代科技的畜牧业，是用现代设备装备的畜牧业，是拥有现代产业体系的畜牧业，是采用现代经营管理方式的畜牧业，也更是具备现代经营理念的现代畜牧业经营者从事的畜牧业。目前，我国正处在畜牧业转型的初始期，无论是科技水平、产业体系、经营方式、物质装备还是从业人员素质都需要迫切提升，因此我们需要一个核心来统领各项工作，这个核心无疑是畜牧业经营者。阜阳市作为一个经济欠发达地区，近年来在畜牧业发展过程中创新不断，其鲜亮之处正在于抓住了人这个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