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虽然是种美德,但讲到让座时,各方总是战成一片。到底要让不让,大让小让,是谁该让,或是当仁不让,每个人都有一套理路,也很难真正说服价值立场不同的人。这也使越来越多人开始反思让的真意,部分自认具有当代思维的朋友,更直指让的态度让人失去竞争心,使资源流入能力条件不佳的人手中,不利建构出最有效率的利伯维尔场制度。
这说法看来有些道理,因为让过头,会是能者多劳,无能者在享受,甚至会让装弱势的诈骗者取得最多社会资源。但让这德行可没那么容易被推翻,因为它具有高度的可能性。而要检视让这个概念,不如就从孔融让梨讲起。
孔融让梨大家都知道,因为这是很普及的中国故事,但也有人认为这个故事不适合用来当做品德教育教材。这个故事的原始版本,是孔融四岁时,与许多哥哥分食梨子,每次都拿最小的,家人好奇询问其缘故,他回答:”我是年纪最小的,照道理来说就是要吃最小的。”
你仔细看这原版的故事,根本没有当代意位的让,四岁的的孔融只是依照大小原则来取用,而且这个大的拿大的,小的拿小的原则,很可能是家庭教育的提示,或是他自身的简单模拟。
因此孔融让梨的行动本质是长幼有序,这或许对小屁孩能起一点指引的作用,但放在现实生活中,可能就会引发许多纠纷,甚至造成生产体系中太多废物前辈在爽,晚辈付出却无法取得相应报酬的不正义问题。
而我们现实生活中,大人的让,是把自己的应得权益分享出去,是基于某种利他善念的,因为涉及内在的动机,而内在动机难以有效传达、沟通,因此就会产生进一步的争议。
持个人主义、自由主义或右派立场者,可能看重个人的道德自律或财产权,因此认为让属于个人自决权力,甚至是种超义务行为,某人愿意让利,当然应该称许,但如果不肯让,外人也没立场指责。就算你自己分享了许多资源,也不代表你有资格要求别人照作或谴责完全不分享者。
相对来说,整体主义或是左派立场者,就会比较看重总体角度的社会资源分配,因此让是种道德义务,非做不可。就像税,也是一种强制性的让,如果让没有道德必要性,那么政府也就没办法抽税了。
大多数人当然不会清楚这议题背后的理论争议,他们是站在第一线,实际面对生活上的许多分享行动的取舍,也就会碰到两极的价值观矛盾。最常有让的争议情境,就是公共空间的分配。像是大众运输工具上的让座,让出捷运电梯的左侧,以及大大的让字(前有干道之意)所提示你的路权优先性。
因为价值立场的不同会造成完全相反的实际行动,对于让,也就很难产生出简便原则。不过还是有一些可以参考的技术性指示,在大多数的状况下,可以使你免于陷入让或不让的争议。
首先是不敢为天下先,这是老子的三宝之一,不是马路上的那种。这意指别抢快,也不是刻意要慢,而是想清楚之后再动,但往往花时间想清楚,就已经自然相对他人来得慢了。因此也有学者认为,这就是让的根本精神,不去争先,就等于是让了,而且是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已经让。
第二,就是观察并设想他人处境。许多人在生活空间中都是抱持无意识状态,才会无法体察到他人的需求。如果你在公共空间中,也能尽量观察、关心他人的可能需求,思考自己应该如何协助,那真正需要挣扎让的场景,就不容易出现。
所以别只是争执谁可以坐博爱座的问题,那只是在最低的层次打转,无法真正改变人格的发展方向。现实工作或生活中,真正的争,早在年幼时已经开打,大气的让,也会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提前进行。会执着当下的利益分配,不管是争或让,都代表你早已输人一截了。就多看,多听,多想,然后先做;这不可嚷嚷,也不必期待老板有天总会看到,而是那些人格和你达到同样层次者,必定会有所感应。
来源:商周